哈尔滨话剧院老院长详说李默然先生的艺术人生

2012年11月11日 10:32:38

    东北网11月11日讯 李默然，原名李绍诚，1927年12月21日出生在东北黑龙江。18岁时，他在当时邮政局的一个业余话剧团的演出中，首次上台扮演了一个仆人，这是他表演生涯的第一个角色，第一句台词是：“老爷，您回来了。”2007年，中国话剧百年，李默然被授予白玉兰戏剧艺术奖终生成就奖。他一生演了七部电影，六部电视剧，六十多部话剧，电影《甲午风云》中的邓世昌，是李默然最被观众熟悉和铭记的角色，他是唯一一位在纪念中国话剧百年和中国电影百年时都受到表彰的艺术家。

　　王志超：著名话剧导演。1927年生于哈尔滨，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曾任哈尔滨话剧院院长、哈尔滨市文化局局长。

　　8日，85岁的著名表演艺术家李默然逝世。闻听默然先生逝世，哈尔滨话剧院老院长王志超这两天时时想起与李默然惺惺相惜59年的日子……

　　昨天上午9点，记者来到松北区北岸明珠小区王志超的家，向他详细了解了李默然的艺术人生。

　　记者：您是在什么机缘下与李默然相识的？

　　王志超：1953年，我任哈尔滨话剧院演员剧团副团长，李默然是辽宁人民艺术剧院的演员，当时在沈阳首演的话剧《曙光照耀着莫斯科》就是由李默然担任男主角的。在剧中，李默然饰演具有先进思想的莫斯科纺织厂的党委书记库列聘(音译)，这个书记希望苏联的女孩们都能穿上花裙子，希望用美改变世界。而纺织厂的厂长则是保守派，认为只要大量生产布料，不用管布料的图案美不美。上世纪50年代的中国，人们衣着十分单调，可以说，这部话剧道出了当时人民渴望美的心声，所以，话剧一经公演便引起不小的轰动。哈尔滨话剧院当时也想引进这部话剧，所以派了一些主创人员去沈阳学习，我就在其中。在《曙光照耀着莫斯科》公演结束后，我与李默然交流话剧表演技巧、方式，我与李默然同龄，彼此都感觉十分投缘。

　　在这之后，哈尔滨话剧院与辽宁人民艺术剧院常常会有业务上的交流汇演，辽宁人民艺术剧院的《叶尔绍夫兄弟》与《渔人之家》等等话剧来哈尔滨演出都是我负责接待的，慢慢的，我就跟李默然熟稔了。

　　记者：李默然是如何走上艺术道路的？

　　王志超：李默然出生于哈尔滨现今辖属的尚志市一面坡镇，他家兄弟姐妹七人，他是最小的一个。他七岁那年，家乡突发“白喉”，当地人称“窝子病”，两个哥哥与一个姐姐未能幸免，而他虽然死里逃生却耽误了上学。直到10岁，他才有机会进小学读书，只念了三年零八个月，又因家贫而辍学。随后举家迁至牡丹江市，李默然卖过香烟，当过邮差，也打过零工。

　　后来李默然跟我说，他曾在哈尔滨待了近三年的时间，最初的记忆是在1932年。他6岁时，哈尔滨发大水，母亲带他去看望住在道外区十六道街的舅舅。在他的印象中，哈尔滨大街上全都是水，舅舅家也被淹了。那里的房子大都是破破烂烂的，狭窄的胡同里做什么的都有，从早到晚一片嘈杂声。

　　李默然与戏剧的缘分，始于他在邮局找的那份差事。邮局有个业余剧团，他经常扒板墙看戏，或许是天生好模仿和记性好，他把剧中人物的台词差不多都背了下来。一天早晨，剧团导演上班时，发现正在擦地板的李默然嘴里叽里咕噜的，仔细一听竟然是那出戏里的台词。中午，导演找到了他说：“好几回听你念叨戏里的台词，你从哪弄来的剧本？”“我看你们拍戏时记下来的。”这话让导演又惊又喜，就问他：“你愿意来剧团吗？”他当然愿意，当晚他就去了剧团。

20岁时，他来到哈尔滨参加了东北文艺家协会下属的文工团。当时的文工团就在哈尔滨市委后院的一排平房里。许多人并不知道，李默然舞台艺术生涯的第一出戏是歌剧《血泪仇》。李默然找不准音，当时的指挥想了个办法，让音乐先停下来，只留一个黑管找音，而这个指挥就是李默然的爱人龙潮。

记者：李默然最经典的电影角色就是《甲午风云》中的邓世昌，他是怎样被导演选中的？

　　王志超：电影《甲午风云》中的邓世昌一角，是李默然自己“捡”来的。最初进入《甲午风云》剧组时，李默然完全是服从组织安排，他连演什么角色都不知道，后来初步安排李默然出演李鸿章一角，但是由于饰演邓世昌的人选来不了了，李默然被摄影师一眼看中并推荐给了导演：“你还找什么邓世昌啊，这不就是吗？”但当时李默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满脸疙瘩的人，不能演民族英雄。但导演觉得：“英雄的脸上也可以有疙瘩。”

　　记者：听说哈尔滨话剧院曾经邀请过李默然到哈尔滨工作？

　　王志超：我与李默然都经历过文革时期，那时候我们都是受迫害的对象，我们都曾蹲过“牛棚”。只不过当时我比他早些日子得到了平反，恢复了哈尔滨话剧院院长的职务。我记得当时李默然曾经给我写过信，表示哈尔滨是他参加革命的地方，是他的家乡，想要回到哈尔滨工作。我跟当时市委宣传部的领导请示后，回信告诉他，哈尔滨欢迎他回来！但后来李默然得到了平反，并被指派任辽宁人民艺术剧院院长，所以他就没有回到哈尔滨工作。从那以后，每当在学术研讨会上见到我，李默然都不忘对我表示感激之情，他觉得，哈尔滨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向他敞开了怀抱，李默然更表示说哈尔滨永远是他的家乡。

　　记者：能讲讲李默然代言“三九胃泰”的风波吗？

　　王志超：据了解，1989年，中国剧协要举办第二届中国戏剧节，因经费紧张而找到李默然，想让他想办法筹措20万元。他慎重考虑后，答应为“三九胃泰”做广告，并把20万元全额交给剧协，使得戏剧节如期开幕。但是广告令他遭到大量观众误解。一次乘火车时，列车长先是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这不是邓大人吗？”接着就耿直地冒出一句：“缺钱咋的？这么大演员干那埋汰事儿！”弄得李默然十分尴尬。但是，哪怕委屈、难过，但是他从没有抱怨观众。他发誓：“没有权利伤害观众，从那以后下定决心，今后一个广告都不谈！”

　　记者：对于李默然的家庭您了解吗？

　　王志超：默然有三个孩子，一女两男。长女李白苏、长子李龙吟、小儿子李龙跃。他的女儿没有继承父母的事业，是一位高级工程师。他的儿子李龙吟是北京演艺集团副总经理、中国戏剧家协会理事、北京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和父亲长相、性格都酷似的李龙吟近年来创作了不少剧本；李默然的孙子、李龙吟的儿子李唫原本在英国留学时学的是传媒，但回国后却转行当了戏剧导演，并在木马剧场成立了特洛亚戏剧工作室。小儿子李龙跃是辽宁电视台导演。

　　记者：您能评价一下李默然的演艺生涯吗？

　　王志超：我就引用戏剧大师曹禺在世时对李默然的赞叹吧：“很少有人能像李默然那样保持这样永久的艺术青春。那么多年来，他从未停止过艺术创作活动。他走过了一条不间断的持续探索的艺术道路，留下了一连串闪耀着生命灵光的人物形象。”

　　85岁的王老身体很硬朗也十分健谈。当谈及李默然逝世的消息时，王志超的脸上显出惋惜之情，王老拿出相机对记者说：“你看，今年4月，我们还在沈阳的中国戏剧表演艺术体系研讨会上碰面，这是我们的合影。虽知道李默然心脏一直不太好，可当时见到他时，他的精神还不错，没想到这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张合影。”